中美贸易战将促进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宋小庄(法学博士,深圳大学港澳研究中心客座教授,全国港澳研究中心)

 中美贸易战将拖累还是促进中华民族的复兴?见仁见智。从形而上学看,答案可能是前者;从相反相成看,答案可能是后者。从亲美和不亲美的立场看,也是如此。话题还可以再转一下,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会在顺境中还是在逆境中实现?对此,国人大概不会怀疑,还可能反问,这有关系吗?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明,其兴衰不在于环境之顺逆,而在于中华民族的智慧和意志。司马迁《报任少卿书》就记载了在逆境中更加奋发的八位古人的例证。外国人未必这样看,像美国,有人还以为,“美国第一”会万世永祚。有智慧的中华民族就不会这样认为,世界上没有永恒持续的道理,也没有万世不变的繁荣。但在当前,环境之顺逆不会拖慢,更不能阻挡中华民族前进的步伐。

 古希腊有个历史学家叫做修斯底昔(Thucydides),他从公元前5世纪雅典和斯巴达长达30年的争霸战,导致两国毁灭,得出一个结论,就是“使得战争无可避免的原因是雅典(当时的老二)日益壮大的力量,还有这种力量在斯巴达(当时的老大)造成的恐惧。”这就是西方知名的修斯底昔陷阱。哈佛大学的阿利森(Graham Allison)教授研究了近500年世界上16次大国崛起的故事,有75%的几率是战争收场的。他撰写《注定一战:美国和中国能否摆脱修斯底昔陷阱》一书,结论是“中美难免一战”。这是采用演绎推理得出的,在逻辑学上,有几个已知的判断提出新的判断,有直接推理、间接推理、内推、外推等多种,三段论也是一种推理。从那本书看,注定一战是确定的,但美国和中国能否摆脱修斯底昔陷阱并不确定的,可能导致战争的前提也是不能比较的。举例如下:

 现在美国是霸权国,中国是崛起国。当时的斯巴达是霸权国,希腊是崛起国。希腊的崛起,使斯巴达感到恐惧。现在美国对中国的崛起也感到恐惧,所以要打贸易战,要通过贸易战和各种手段阻碍中国崛起。但与过去发生的修斯底昔事例,至少有五点不同:

 一是美国是世界上最好战的国家,与中国春秋战国时期诸侯国的好战程度差不多。在242年的历史中,美国只享有16年的和平,美军随时待命打一两场局部战争,但美国捲入大部分战争是局部战争,不是毁灭性战争。在核武器时代,美国是倡导核大国的恐怖平衡的。

 二是中国历史悠久,战争经验和避战经验都十分丰富,中国兵书是世界最多的,其中《孙子兵法》最好。但该兵法认为“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计篇》);“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谋攻》)。中国战争最频密的时代是春秋战国,为了避免封建(分封)制可能经常带来战争和争霸,秦始皇干脆把封建制改为郡县制,进行国家结构的改革。

 三是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迅速崛起,但没有打过一场战争。中国使用政治、经济、外交和其它手段解决国际关系问题,尽可能避免用军事手段。除台湾的统一大业不排除使用武力外,中国致力于经济发展,改善民生,推动“一带一路”建设,建立“人类命运共同体”,但不寻求霸权,也不称霸。

 四是中美最可能发生军事冲突的地方是台湾,台湾在太平洋西岸,美国是太平洋东岸的国家,美国承认世界上只有一个中国,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美国为为台湾而战,出师无名。但这个可能性又不能完全排除。6月初参加国民党初选的郭台铭认为,大国崛起16次对抗,12次战争,是要警惕的。由于中美关系已从贸易战扩大到全面对抗,第17次修斯底昔陷阱已经出现。台湾最先感受到,5月份外资疯狂撤出,台币大贬,股汇双创。他提醒蔡英文不要盲目亲美抗中,否则在政治经济层面上造成危机,台湾成为必争之地。

 五是在中美之外,世界上还有二百来个国家,绝大多数国家,包括美国的盟友,不相信美国制造的“中国威胁论”、“华为威胁论”等谬论。与美国有所谓“文明的冲突”的国家是会与美国纠缠的;美国用钢筋混凝土墙排斥的后院国家要与美国过不去。过去靠近美国的印度、日本、菲律宾、新加坡等亚洲国家对美国偏激政策也有不满。在美国打压下,中俄也抱团。6月5日,中俄国家元首在俄罗斯签署《关于加强当代全球战略稳定的联合声明》和《关于发展新时代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一方面提醒各国注意个别国家按照自身需要破坏现行军控和防止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体系的行为;另一方面加强两国守望相助,战略支持。美国国内虽有支持特朗普的舆外,但发动战争客观环境是美国历史上最为不利的。

 古希腊撰写《伯罗奔尼撒》的修斯底昔是了不起的,但他的推断并非定论,历史学也未必有什么定理。既然中美两国的前提条件不同,中国有可能摆脱修斯底昔西陷阱。美国对中国已经发动了贸易战,对华为、中兴等中国高科技公司发动了科技战,对美国国内科技人员的驱赶战,对文化交往又有签证战,还会发动汇率战、撤资战、抛售中国股票、债券战等金融战,可能都在酝酿和研究之中。

 为因对贸易战,自去年9月中国公布了两份白皮书、一份研究报告。两份国务院新闻办的白皮书是:2018年9月24日《关于中美贸易摩擦的事实与中方立场》、2019年6月2日《关于中美经贸磋商的中方立场》,商务部的研究报告是2019年6月6日《关于美国在中美贸易合作中获益情况的研究报告》。最近的研究报告给美国算总账,驳斥“对华贸易吃亏论”,说明“顺差在中国,利益在双方”的道理。该报告内容丰富,阐明逆差的实际情况和原因,美国从逆差中获益,中国顺差的获益方主要是美国跨国公司等。在此,逆差部分需要广为人知。

 美国说美国的逆差是4192亿(美元),本身是用到岸价格计算,多算了运输费和保险费约20%,中国出口用离岸价格计算;服务贸易的顺差405亿(中方的估算是485亿)少算了,没有考虑美国在华公司的服务销售,即WTO所说的“商业存在”873亿,没有考虑中国自第三地零部件进口需要抵消的903亿。这样算下来就很少了。中国的顺差,承接了日、韩过去对美贸易的顺差,美国对华贸易逆差增加了,对日、韩贸易逆差就就减少了,不管生产线在那里,美国都不再生产了,这是国际分工的结果。美国还对华实行出口管制,逐年趋严,中国高科技产品进口的比重从2001年的16.7%,下降到2018年的8.2%。美国卡内基基金会分析,如美国对华出口管制调整到对法国的水平,逆差可缩减三分之一。这样美国对华货物和服务贸易的逆差大概就只有数百亿美元。为此打贸易战是岂有此理的。

 贸易赤字,对中美的意义不同。即使没有美国那样的贸赤,中国人早就要勒紧裤带了,少进口,多出口,想办法争取多一些美元,解决问题。美元是国际储备货币,如有贸易赤字,多发行美钞就可以了,不需要少进口,增出口,更不必勒紧腰带。但美国一旦贸易平衡,美元就不容易流到外国操作,兴风作浪,这会严重危害美国的“国家安全”,贸易逆差正是美国所需要的。为了所谓贸易逆差打贸易战,就美国经济史而言,容易造成经济衰退。而经济衰退,倒真是会影响美国的“国家安全”。

 中美贸易的实际情况,中国的老百姓不太理解。有些所谓社会公共知识分子,还以为美国贸赤过大,特朗布发动贸易战有理,中国缴械投降,才能让美国人消气。但经过一年多来的交锋,老百姓是越来越清楚原委了,中国也就形成某种形式的全国或局部地区的动员。美国的特朗普统统给中国14亿人免费“作秀”,上了很好的反面课,而且是免费的。

 这就是相反相成的道理,好比在文革之中,中国人穷怕了、苦怕了,才有改革开放的奋进。《老子40章》:“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这与《孟子·告子下》:“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与晋·刘琨《劝进表》:“多难兴邦,殷忧启圣”,庶几近之。这是说,忧患意识,激发智慧潜能;国家多难,激励奋发图强。中国历史的辩证法似乎就是如此。故中美贸易战,是会促进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的。